噩梦
美美是个噩梦专业户，每天晚上都和千奇百怪的魔兽作战，要不就是不停地爬山爬山，要不就是把我弄丢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总之一觉醒来发现比睡前还累，睡得相当辛苦。我呢，也做噩梦，但从来没见过怪兽，蹬自行车怎么也蹬不动有过几回，但梦到做题和考试最多。做题的话多半是中学时代的情景，考试则总是本科那几门变态的课，要么数字电路，要么通信原理，开考的前两天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不会，苦逼得异乎寻常。
昨天晚上又是数学题：八进制数74转成二进制是多少？想来八进制、二进制这玩意应该不是中学数学课的内容，但梦境中的课堂分明就是中学的那个，周围的同学虽然面貌不清，也都是我那些中学同学的模样。老师派下题目让我做，全班同学大眼瞪小眼等着答案，而我就是死活算不出来！方法似乎是知道的，要怎么着连续除还是怎么着连续乘之类的就可以，但算出来的结果总是103，即便在做梦我也知道明显不对啊，首先这结果太小了，其次二进制的世界观里连2都没有，怎么会有3呢？！但数学老师的眼光依然灼热，同学们则开始小声议论，好像在说这哥们栽了，等着看戏吧。我极度郁闷，心想怎么可能？这题挺简单的啊！但就是做不出来，烦不胜烦，呼啦就醒了。我做噩梦从没一次是被吓醒的，都是梦到最后烦不胜烦，心想这事太操蛋，现实世界绝对不会发生，这一定是在做梦，我不要做梦，于是醒过来。莫非我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盗梦空间》里那套梦境防御术了？醒了之后，我就躺在床上想，八进制数74转成二进制到底是多少呢？虽然没有老师布置题目，但我真的不会数制转换了么？印象里这应该是雕虫小技才对啊。定了定神，我还真琢磨出来了，八进制到二进制尤其简单，把7转成111，把4转成100，连在一起就是111100。那十六进制呢？貌似只要把每一段前面都补个0即好，结果应该是1110100。那十进制呢？这个有点复杂，得不停地用2去除，然后把每次除法的余数串起来。哇，看来我还没有彻底变傻，确认这一点之后，就安心地又睡着了。
因为每天和计算机打交道，基本的数学知识还记得清楚，其它科目则远没有这么幸运，记得有一次梦见做化学反应式配平，梦里梦外全都一塌糊涂！从小学开始，直到研究生毕业，我当学生的时间长达19年。到如今自己究竟掌握哪些本领呢？我列了一下，可算作本领的：会做简单饭菜（蛋炒饭、拍黄瓜之类），有驾照会开车，认识五千个常用汉字，会简单四则运算，会磕磕巴巴说几句英语，会写代码（C++、Java、Python和JS），没了……而这里头真真正正是在学校里学到的，只有汉字、四则运算和英语（英语还只是皮毛，工作之后才进步不少）。如此看来，上学当真是世界上最不划算的事，无论从时间或者金钱的角度讲都不划算。赫胥黎在《美妙的新世界》里描述的那种从受精卵开始定向培养才真的经济实惠，定向培养出来的人也未必不如现实的我们感觉幸福。
其实我的学生时代一直没有为考试做题困扰，究竟为什么这件事居然成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但你说童年很美好青春很美好，我也不觉得。尤其是所谓“充满激情和浪漫的大学四年”，要钱没钱要女朋友没女朋友，觉总是睡不够，睡醒了还要发愁是吃土豆丝便宜还是西红柿炒鸡蛋便宜，这种学生时代无论怎么说也不美好。反倒是娶了老婆有了稳定的工作之后，才觉得人生逐渐有了美好的趋势。每当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身边睡着热乎乎的美美，明天的的确确不用考试只需要按时上班，顿时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对着墨黑的天花板，我告诉自己，这是感觉最好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