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Theater，技术就是态度
摇滚是一种态度。60年前，猫王靠着他搔首弄姿的态度把传统的大乐团音乐挤出了公众的耳朵。人们突然意识到在舞台上扭屁股露胸毛原来如此性感，于是疯狂的女乐迷便向演出中的Beatles扔出了自己的内裤……因为不只是音乐，因为有态度，所以不同的乐队、不同的流派总是在技术多一点还是态度多一点之间流窜。偏向前者的时候有Led Zeppelin，偏向后者的时候有Ramones，虽然都是我的大爱，不过隐约间还是觉得自己喜欢技术更多些。这和岁数有很大关系，毕竟梳莫西干头、汗流浃背听傻朋克的怎么着都得是90后甚至00后才对，像我这样的中年人怎么好意思再和小年轻混成一团呢。
在技术流的各大门派中，最geek的一帮人打着Progressive的旗号。这词迷惑性很大，初看以为和798里搞前锋艺术的那拨变异人是一家的；但其实他们的卖相并不出众，极少有花里胡哨的噱头，倒是对呆头呆脑的设备永远有无穷无尽的热情。“前卫派”中稍温柔些的叫Progressive Rock（前卫摇滚），暴力些的叫Progressive Metal（前卫金属），前卫摇滚的旗帜是Pink Floyd无疑，前卫金属迷则无人不知Dream Theater的大名。Dream Theater并不是那种红得发紫的一线乐队，但他们当真是最喜欢世界巡演的乐队。每逢新专辑发行，必要来一次巡演，所到之处，几十吨重的装备以及御用灯光、音响、效果师随行，声势颇为浩大。我猜Dream Theater从巡演里挣的钱要远超过卖唱片本身，因为Progressive Metal这个流派本身过于小众，对乐队的要求又过于苛刻，不但要超强的演奏能力，而且要超强的创作能力。就前者来说，Dream Theater无疑是世界范围内技术最好的乐队，吉他、贝司、键盘和鼓手，每个拉出来都是世界级水准，再加上主唱James LaBrie的高亢嗓音，他们的表现力无与伦比。但要求每两、三年就出一张新专辑（之后还要进行近一年的巡演），平均每张专辑10首歌，每首歌至少6分钟长，对谁来说都不是件容易事。尤其这个乐队的成员都是技术男，主音吉他John Petrucci和键盘手Jordan Rudess皆为爱秀的家伙，往往弹着弹着就把演奏变成了追求更快更高更强的奥运会。过分追求技术而缺乏感情，这是对Dream Theater最多的批评，他们也许因此一直红而不紫，但并不妨碍乐队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这就是属于geek们自己的乐趣。Dream Theater成军20多年，发行了11张专辑，很难说张张都好听。每个人有自己的偏好，下面是我喜欢的4张专辑：
1992的《Images and Words》，“前卫”的最佳教科书，所有“前卫”的要素均表现得淋漓尽致：曲目超长，旋律多变，节奏不固定，多乐章，大段的solo，少有和爱情沾边的歌词……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景岗山那首神曲《我的眼里只有你》，曲目短小，旋律单一，节奏固定，没有器乐独奏，全是甜腻腻的你情我爱，当真是“前卫”的纯反面啊！
《Images and Words》的第5首歌名叫《Metropolis, Pt. 1: The Miracle and the Sleeper》；7年之后，这首歌的续集终于面世了，《Metropolis Pt. 2: Scenes from a Memory》，一张长达77分钟的概念专辑。就“概念专辑”这个概念本身便可以写上一大篇来探讨探讨，如同有舍利的和尚才是高僧、打通任督二脉的武侠才是高手一样，能出概念专辑的乐队肯定都是相当牛逼的主儿。像Beatles的《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The Who的《Tommy》、David Bowie的《Ziggy Stardust》，全都是如雷贯耳的名字。前卫金属怕是最适合出概念专辑的，他们音乐本来就长，分章节，只需要把歌词串串，把故事讲得自圆其说就好了。在这张专辑里，Dream Theater就讲了这么个故事：一个叫Nicholas的男子感觉心神不宁，遂接受催眠师的治疗，想找出自己潜意识中的玄机。在催眠的恍惚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一个叫Victoria的年轻女孩。Victoria的灵魂纠缠着他，似乎想让他找到自己的死因。时间倒回1928年，报纸上报道了一场凄惨的凶杀案件，一名男子枪杀了自己的女友，然后自杀……Nicholas不断通过催眠来追寻真相，就在他以为自己揭开了谜底、抚慰了死去的前世，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时，却惊恐地发现催眠师竟然是凶手的转世，而Victoria貌似并不想纠缠他，只是想警告他不要陷进又一次谋杀的轮回。
相比起之前几张乐风稍软的专辑，2003年的《Train of Thought》已然是不折不扣的前卫“金属”。大量金属元素的加入让不少老粉丝不爽，所以这张专辑在amazon.com里收获了不少差评。但不得不承认大段的吉他riff在现场演奏时拥有无比的煽动力，所以乐队在这张专辑之后进行的日本巡演《Live in Budokan》反倒成了卖得最好的现场DVD！这张DVD也是我认识Dream Theater的开始。
2005年的《Octavarium》只有8首歌，总长度却和12首歌的《Scenes from a Memory》相当，大部分曲目都超过8分钟，最后一首同名单曲竟然分5个乐章，24分钟长，似乎在向乐迷证明，人到中年的Dream Theater依然精力非凡、体力超常。
回到开头的话题，Dream Theater想表达的是什么态度呢？摇滚乐发展了半个多世纪，态度已经远远没有它诞生时的那种明确的指向性了。这支乐队更像是一群执迷于乐器和演奏的偏执狂，拥有一群同样执迷于乐器和演奏的粉丝。他们既不反战，又不嗑药，既不青春期，也不搞无政府，唯有技术，技术就是他们唯一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