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波希米亚

(2017-04-12 17:00:59)

2010年1月18日,阴雨绵绵的星期一,因为是马丁·路德·金纪念日,所以呆在美国出差的我也没工作可做。湾区这地方,室内活动基本等于零,只要一天不出门,就能把人憋死。所以只要外面不下刀子,我都不要呆在屋子里。这天的确是没啥地方好去,于是信马由缰开着车一直往北,跨过金门大桥,进入Sonoma县境内。中午,到达Santa Rosa,一个典型的高速路边城市,在麦当劳里吃个汉堡,把油箱加满,我决定离开高速路,向西一直开到海边,然后从1号公路开回家。梦境之旅就此展开……刚开始的一段路,两边都是葡萄田,葡萄架是空的,但排列整齐规模宏大,像无数小小十字架,看上去颇为壮观。当时我还想,等春天到了要再来看看,满眼嫩绿应该会很漂亮。20分钟后,小路弯弯进了山,遮天蔽日的大树占据了道路两侧,本来天气就阴得不行,我只好打开了车灯。路的左手边有一条小河,透过重重的树荫能隐隐约约看到河对岸。这是条很“野”的河,没经过任何人工修整,整棵倒掉的大树就直楞楞地架在河上、或者插进水里,树干上裹满了青苔。按中国人的说法,阴气又重、湿气又大的地方,老幼妇孺都要回避;但老美不讲究这个,人家有本事就把房子盖在河边。在靠公路这头的,修一条石子小路进门;在河对岸的,就修一座小桥跨过去。每前进几分钟,便能遇到一座这样的房子。天是黑的,树是黑的,路是黑的,河也是黑的,只有房子窗户里透出的点点灯光,像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我都不知道开了多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在一处之字形的爬坡路上,对面开来一辆蓝色的老式轿车;会车的时候,我看见驾驶员是位白发苍苍的白人老太太,她还冲我笑了笑。除此之外,我一个人也没看见!GPS说,前进的方向依然正确,这条路的名字叫作Bohemian Hwy(波希米亚路)。名字如此动人,现实却像全城断了电一样。我有点不敢让车停下来,虽然相机就放在手边,但直到两个多小时后抵达1号公路,我才下车拍了今天的第一张照片,瞧这天气!

Sonoma Coast State Beach

过去的7年中,Bohemian Hwy的景象总是时不时闪现在我心里,我给自己诊断,这叫创伤后应激障碍,美国大兵经常得的一种病。治疗起来也简单,冲激疗法,多创伤几次就麻木了(我瞎掰的请遵医嘱哦!)。于是,在美国安顿下来的第一个春天,我就急不可待地携妻带女重走Bohemian Hwy,心想再受伤一次也得拉几个垫背的呀。

Occidental California

Occidental California

但是,这次我竟然走到了假的Bohemian Hwy,虽然名字一样,也有一条河,河边也有房子,但为啥没有感到丝毫阴森之气,却是处处阳光明媚呢?我们看到了农场的日落,听到了迷幻乐的即兴演奏,买到了可口的蜂蜜面包,品尝了上好的地中海餐厅,偶遇了的确波希米亚风的老奶奶,最后还在两大片葡萄田中间的房子里住了一晚上。最最奇怪的是,这次的路明显变短了,20分钟足以开完全程,那个遇见白发老太太的之字形坡道也消失不见。

难道中国的工程队最近来过?

我用Google街景把附近的几条路都翻了个遍,的确,只有这条Bohemian Hwy最像当年的Bohemian Hwy,但它们分明不是同一条路。也许,成功人士从来不会踏进同一条路吧:)也许,当年我只是误打误撞走进了羊男的电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