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2020.12.5)

最近,小伊总爱问我一个问题,“爸爸,你说我是不是生活在梦里?”美美说:“小小年纪,就有了《盗梦空间》的思考深度,不愧是我生的!”我问她:“你是不是觉得生活特别幸福,特别不像真的?”

其实,我小时候也有相似的困惑来着,为什么我能看到所有人的脸,却看不到自己的脸?为什么我看这世界上的东西,都像是通过一个画框或者屏幕似的在“观看”?如果我是如此特别的旁观者,那么是谁把我弄得如此特别的呢?小孩子有这种“自己很特别”的想法应该不足为奇,而男人又是一辈子都长不大的小孩(老婆说的),所以这种极具革命浪漫主义的自信心也就顺理成章的贯穿了我到目前为止的大部分人生,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个外星人在庇护着--这是一个接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人的信仰,所以只能用外星人了……

但现实不饶人,咱毕竟不是不知妻美的刘强东,或者悔创阿里的杰克马,咱真真切切就是个普通打工人;而身为普通人,生来就是要被现实教育的,之前可能由于各种原因,这个教育做得不够多,让我这个调皮学生漏网了,现在终于到了补课时间。2018年的最后一天,我曾在冰雪覆盖的Sedona发了一条朋友圈,“愿2019年的运气好一点”。不过,2019并没有如愿变得更好,2020年反而更差了。而且谁又说得准,兴许2020年是今后10年中光景最好的也未可知呢。面对这么个越来越走偏的世界,承认自己无能为力真的让人沮丧。而且,明明知道这才是本来的样子,但接受几年来想实现的目标都没实现、后面几年或许也难以实现的这个现实,接受“外星人”并不存在的这个现实,还是需要做些思想斗争的,这就是为啥只有40岁才称为“不惑”吧。

从好的一方面看呢,我们依然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只要能找到玩的空子),院子里的日本枫依然如期变红,小孩子依然在快乐地长大……追寻这世界的尽头或许太难,但守住内心的冷酷仙境并非不可能。如果没有办法让每天的生活变得更幸福更有趣,也许眼下的生活就已经是最幸福最有趣的了吧。今天是结婚13年的纪念日,我希望明年的今天,就算运气不会变好,生活依然很美好。

Snow Angels